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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真的听见音乐了吗

发布时间：2024-09-18 来源：老秦 作者：老秦

一个徒弟从师学音乐，晃眼三年，对中国传统音乐的主要系统大部分都精熟了。于是他问：“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演奏呢？”师父劝他别急：“你真的听见音乐了吗？”徒弟回答：“当然，我怎么可能听不见音乐呢？音乐就在我的乐器里啊！”

师父理解徒弟急着去闯天下的心情，就说：“这样吧，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吧！”

师徒两人走进山里，走了一整天，师父终于停下来，说：“你在这里等，我去请我的师父，看他愿不愿意见你。”

徒弟等着，一会儿天黑了，接着夜慢慢深了，四处看不见任何东西。他又急又怕，只好竖起耳朵听四周有什么异状，慢慢地，他听到近处远处不同的水声，听到风声，借由风的流动，听出了树的位置与树的形状，他听到虫声，也听到不知名的小动物试探的脚步声。

无穷的声音涌动着，让他的耳朵应接不暇。声音与声音相激，产生更多的声音。声音与声音相继出现，似乎也就呼应产生了节奏、韵律。他听到像音乐又不是音乐的东西，以前没有听过，不知该如何形容。

他听了一夜的声音，直到天色开始泛白。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云色亮开的声音。他把眼睛闭上，听到一种神秘的声音，不是从耳朵里来，而是从心底来的，那是太阳爬上对面山顶的声音。

太阳高挂，师父才出现，问：“你遇到我的师父了吗？”徒弟犹豫了一下，回答：“应该遇到了吧。”

从山里回来，徒弟无法再演奏任何乐器。因为相较于山中之夜听到的，乐器的声音如此单薄、贫乏，让他厌倦不堪。徒弟黯然道：“我听见天地的音乐了，所以我不想再碰触任何人的音乐了。”师父说：“还没有，你还没听到，再听下去。”

好长一段时间过去，有一天，他拿起落满灰尘的笛子随手擦拭，放到嘴边吹出声音来。吹着吹着，心底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趣，再吹下去，快乐重新回到他身上，他用力吹，努力吹，吹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冒了一身汗，而且不知不觉中绕着房子走了好几圈。

师父就在他身边，欣慰地拍拍他说：“现在，你可以出去演奏了。”徒弟大惑不解： 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？”师父解释：“因为你懂得了不去跟天地竞争，不再试着要演奏出比天籁更美、更丰富的声音，而是专注地让自己的音乐与外在声音相呼应，用你的音乐去改造外面的声音，你的音乐不再是单独存在的。于是，你不再是个乐匠，而是一个乐师了！”

这个故事，是我少年时听老师讲的。慢慢地，我似有所悟，领悟到音乐带给我们的，不只是音乐本身，更重要的还有一种听觉能力与听觉习惯。处在现代环境下，许多人的成长过程里必要的一种训练，就是如何与噪声共存，也就是如何关起自己的耳朵，不去注意、不去听外界的声音。

于是，耳朵打开来，听到许多原本听不见的声音，同时懂得了如何分辨值得听和不需要听的声音。

更进一步，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声音，甚至自己的生命，要跟这个世界发生什么样的新关系。我们可以随时随地，在任何条件下，借由音乐创造出既内于世界又外于世界的自我小宇宙，专注且自在地活在自我小宇宙里，快活安适。听一万种声音，但只做自己。

 

寄语：荣格曾说，我们都有两段人生。第一段人生，我们活在别人的看法和价值观里;但第二段人生，是活出真正的自己。所以，真正的人生，是活出你自己的样子，而不是别人眼中的你。